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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不是故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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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氣中彌漫著清淺的冷香,夾在輕輕吹拂過來的北風之間,氤氳幽浮,縈繞鼻尖,乍一聞到只覺著清涼透骨,讓人神情為之一振,驅散掉陽光照在身上而勾起的那一份困乏,魯逢月吸了口氣強打起精神,與身旁的張家姑娘說話,她昨夜歇的遲,今日難免有些精神不濟。

各府的夫人們由她娘陪著,而這頭便是由她坐這東道接待一二。

亭中正是語笑嫣嫣,數名穿錦披綾的姑娘圍坐於內,說話頑笑。

往亭外望去,下頭栽種幾色的菊花,正值花期,競相開放,一片熱鬧繁盛的景象,這還是些尋常的品種,若要論及名貴的,像是綠菊與墨菊,便要到東面的花房去尋了,這樣的地方怕不好養活。

這是魯府西邊的園子,裏頭亭臺樓閣,假山疊巒,皆是細心布置,還有方不小的池子,引取運河的活水,碧波蕩漾青翠明晰,一頂長橋連通兩岸,白石鋪就,橫亙水面上方。不同於南方園林的精巧,魯家的園子有著一份開闊與朗致。

亭子周圍籠著煙薄輕紗,似有還無的遮擋視線。亭子置於湖邊,近水的一面垂著稀疏透光的竹簾,長不及腰,底下垂著兩顆鏤空刻絲銀制香球,為了不掩住花香,沒有在裏頭點上熏香。

張家的五姑娘就倚著欄桿閑閑坐在這靠水的一側,她擡手點了一下香球,裏頭擺了一顆鈴鐺,發出叮咚脆響:“怎麽齊家的姐妹還未到,好大的排場,叫我們這麽多人等著。”

她這話聲音不小,斜對面穿著湖藍窄袖半臂的姑娘聽到,便也應和道:“可不是,一會還要鬥詩賞花呢,怎得這麽慢。”

“許是路上耽擱了呢。”也有人不以為然,溫聲勸道。

張如嵐譏諷一笑:“齊家到這才多遠,能有什麽耽擱,難不成是用走著來的?”

她是張尚書的庶女,早先也算得寵,只是後來與正室所出的嫡女鬧翻,這才被送回了老家,張尚書懼內,無敢不從,只好私下裏偷偷照顧著她些。只因著這一層關系,在這滄州城中的閨秀圈裏頭便少有敢惹她的。

魯家的家世倒是比張家清貴幾分,只是魯逢月端莊,不與人爭口舌之快,因而兩人之間向來相安無事。

算起來也只有齊念與她從來不對付,一見上面就爭鋒相對,言語相譏。此時的遲到自然是要受張如嵐的一通嘲諷。

魯逢月知道她的脾氣,正想委婉描補幾句,至少讓場面不這麽緊張,正想開口,外頭候著的丫鬟陳書就撩了輕紗進來,屈膝行了一禮,魯逢月知道她有事要稟遂朝她點了點頭。

陳書上前幾步,低頭在魯逢月耳邊輕語幾句,簡短的將事情說了個分明。

魯逢月轉頭看她,眸中染上一絲驚訝。

坐在不遠處的羅三姑娘自來與她親近,看到她這樣的表情想要開口問,但又怕是些家事,便沒有出聲。

末了還是魯逢月自己張了口:“齊家的妹妹們來不了了,齊九姑娘路上身體不適,現在怕是已經回去了。”

“齊九?”這個名字在張如嵐舌尖滾了一遍,腦中浮現出齊子鈺那張呆呆楞楞的臉。

……

同一時間收到通稟報的還有站在窗邊的鄭北闕,他今日穿了一身藍白道袍,長發盡束,以一根木簪縛住,幾縷未梳盡的發絲在臉龐浮動,給他寒霜的臉添了一點柔和。他左手扣著窗沿,指節勁瘦骨骼分明,望著外頭的亭子,神色難明。

滄州魯家的文會,鄭北闕作為表少爺算是半個主人,可他卻如置身事外一般,立於一旁,只盯著窗外,面色清冷令人不敢靠近,讓人忍不住懷疑京中那些鄭北闕風雅和煦的傳言是否真實可信。

周圍有幾個學子見他望著窗外出神,也順勢看去,只見到遠處的亭子。透過薄紗,裏頭的人影不甚分明,但看身段顯然是幾位姑娘。

有人嗤笑:“什麽京都鄭郎,不過是個好色之徒。”

“看他這一身著裝,聽說還當過道士,真是驚世駭俗。”

這些話聲音不大,可鄭北闕還是聽到了,他沒有放在心上,此類言語對他來說僅是過耳。

他眉間微蹙,想著剛才的消息,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,

沒有來啊,可惜了。

他眼風一掃,小廝心領神會的湊近,聽到他低聲問:“齊老太爺呢。”

那小廝想了一想又附耳道:“暗中跟了,今早進了李家。”

前禦史臺大夫李彥南?齊清源想做什麽?

鄭北闕瞇了瞇眼,慢慢的在腦中整理思緒。

一旁的學子又開始賦詩作文,風花雪月酸文幾篇,他也無動於衷。

魯見平也沒理會他,他這表兄心思深沈,他沒有太過親近的念頭。

他身邊有一人好奇問道:“你這表兄怎得如此緘默,不發一言,難道是有什麽心事?”

魯見平還未來得及回答,就有另一人笑著打趣道:“心事?怕是滿心想著姑娘罷。”說話的人便是剛剛碎嘴的。

魯見平早聽到他前頭的話,本來是要裝作不知,這會兒看他笑得猥瑣,有點看不下去,語氣不善道:“李兄莫要胡言亂語了。”

那姓李的畢竟畏懼鄭魯兩家權勢,沒有再說下去,可眼中的意味分明有些讓人討厭。

魯見平有些懊惱,眉毛一擰才想發作,就發現身側一暗,一道身影已至。

“你叫什麽。”

話是對著那李姓學子講的,語音有些倨傲,鄭北闕站在他面前,高出他半個頭,垂眸看著他,目中無波卻盯得他一陣肉跳,單從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。

他神色慌了一慌很快恢覆正常,他不過幾句玩笑話而已,誰會同他認真,於是不客氣的回道:“怎麽?知道又如何。”

“李彥南是你什麽人?”

那人見鄭北闕直呼祖父大名,不由的睜大了眼睛,他算是李家的一房不遠不近的親戚,並不是李彥史那一支的,且是從遠房裏頭過繼來的,為著走了運進了李家本宗,總有些得意忘形,生母又沒什麽見識,到如今他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。

魯見平看他不說話便替他答了:“他祖父與李禦史是兄弟。雖然是前禦史,可眾人仍是稱呼李彥南一聲李禦史。

以這樣的方式被介紹莫名的有種難堪,那李家學子臉憋得有些紅,神情憤憤,忍不住冷聲頂到:“你想怎樣?”

這邊的動靜一時鬧得有些大,很多人的視線轉了過來。

鄭北闕面覆寒霜,言語陰沈:“自是親自登門拜訪。”他頓了一頓:“李家萬不能爛了根子。”

這話就像一巴掌打在人臉上,那人一時氣結。

……

這一頭的街面上,紛爭已經落下帷幕,王三一馬當先壓住兇徒的手腳,一眾捕快手忙腳亂的將繩子捆上。

這邊二伯母急著上了馬車查看齊念的情況,那一邊齊沛這會兒才露了頭出來,齊子儀倒是走了過來想是要來看看有什麽能幫的上的地方。

王三擦了擦額上的汗有些心有餘悸,他回身看看後頭,發現那黑衣男子還抱著齊家的小姐,一時有些悲從中來,這光天化日之下,又被看又被抱的,還能有什麽閨譽。到時候追究起來可不是他們官府衙門的失職麽。

齊子鈺這時候卻沒功夫想到其他,眼中真切的劃過一絲驚慌,邊攬?!他怎麽在這。

她看著男人微閃的眸光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。

沒事沒事,現在我這副模樣他一定認不出來,況且借屍還魂這事也太過荒唐了,誰又能想到。只一瞬的失神她立刻壓下了眼中的情緒,暗暗想著。

上臂的傷口一直淌血,將她的念頭打斷,她抽了口冷氣蹙了眉頭。

六歡早慌忙的趕去車後頭翻找傷藥了。邊攬這才想起她的傷,腳步移動,像是要把她抱到車上。

齊子鈺冷汗直冒,這是作什麽……放手!!

她只好吞吞吐吐開口:“我沒事……壯士,可否放我下來?”

邊攬挑了挑眉,終究是松了手,齊子鈺雙腳落到實地上,有些不適應,一時有些腿軟,膝彎一曲差點跪倒在地,她慌忙去抓邊攬的胳膊,卻摸了個空。

邊攬察覺她的不穩伸手去扶她。

齊子鈺的臉刷的一下擦過他的上臂,留下一道雪白的脂粉印,在下一秒手臂也終於被邊攬托住。他盯著齊子鈺花掉妝的臉,目光灼灼像是要將她戳出一個洞來。

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身上弄臟的,齊子鈺心中哀嚎。

據她所知這人最愛幹凈,從前常常吩咐她去打掃營帳,幾次見面身上清爽幹凈,她一度懷疑此人不是出去打仗而是去郊游的,她有些訥訥,場面一度有些尷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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